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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這位是塞西爾先生。」護士攙扶進一個年輕的男子,站在我的面前。我抬起頭看到的是一個長相清秀卻有點消瘦的男人,戴著墨鏡,卻抵擋不住他那發著光的笑容。護士遞給我一份病歷資料,我扶塞西爾坐下後便開始閱讀那張寫著一切殘酷事實的白紙。
「請問你的姓怎麼唸?」我看到了一個不太像是美國姓的字母串 ── Lipschiz,小小嘗試後還是放棄了試著發音的舉動,我掛著笑容看著他,問道。 「李普希茨,是個法國姓。」他又綻放了一個更燦爛的笑容,從他的表情似乎能看出對他們家族姓氏的驕傲,縱使我看不到他的眼神。看著他,我也不禁對他露出一個微笑,然而嘴角就保持著這個弧度,我繼續低頭看著他的病歷表。 「你知道嗎,醫生?」聽到他開口,我抬頭望著他,他還是保持一樣的坐姿,一樣靜靜的、淡淡的微笑著對我說。「你是我遇到過第一個會帶著微笑看病人和病歷表的人。」他的笑容從頭至尾沒有消失,而口氣更是堅定到讓我有點無法想像。 「咦?」我不自覺的發出一聲驚呼。 「來自心的微笑,是可以用心感覺到的。」他彷彿能了解我的心思般的,在我還未實際提出問題時就搶先說出了答案。我不禁失笑了,繼續看著我手上拿著的那張紙。有一段時間,我們兩個都沉默著,卻不會感到壓迫感和窒息。我大致瞭解了他的狀況後,緩緩開了口…… 「先天性失明嗎…?」講完後我意識到這麼問是否有點直接,不過他倒是很開朗的回答是。我有點尷尬的笑了笑,正還在想是不是該為自己方才過直的遣詞用句道個歉,他又搶先開了口:「沒關係的。」 「好的,那麼,李普希茨先生…」我有點結巴的努力發出他的姓。 「叫我塞西爾沒關係的。」他先是笑了笑,然後對我說。其實不是我不知道他的名,但是父母給他的這個名字,簡直像是在對他開一個惡劣的玩笑。塞西爾──盲眼者,語出拉丁。我真的不知道天下怎麼會有這樣的父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個先天性失明患者,還為他起這樣一個名。 「好,塞西爾……我大概了解你的狀況了。」我對他笑了笑,而我確定,他絕對用心看到了我給他的笑容,也不令色的給我一個笑。「你的療程我會全部負責,不過……」我頓了頓,還在思考著是不是該繼續講下去。是應該告訴他真相,還是把話埋在心裡。 「不過能夠好轉的機率很低,對吧?」他又像是用特異功能偷走了我的心思一樣的講出我心裡的吶喊。看到他雖然自己了解,卻又還是一臉從容的樣子讓我不禁覺得這個人的修養的確很高。 「我很遺憾,但我會盡力幫你控制住病情。」聽到我的話,他又微笑了。 「醫生,你一定很年輕。」他打趣的說道。 「三十,大你兩歲吧。」我看了看他病歷表上的出生年月日,回應了他的問題;也順便丟了個問題給他:「你為什麼會覺得我很年輕?」 「你對醫學的熱忱和對病患的關懷;從你的言行舉止我可以感受到年輕的那份熱情。」 「你很敏銳。」我笑著稍微整理桌面,準備帶他進入他的病房。 「你為什麼在收東西?」他輕輕皺起了眉,用耳朵仔細聽著我桌面傳來的微弱聲響。 「我帶你去你的病房。」 「我不要住病房、不要住院。」他帶點任性地向我抗議。 「可是…你要做療程,不是嗎?」 「不……」 「我想要你給我嗎啡,這樣就夠了。」 「但是,先生……」為難。 「醫生,答應我,讓我在最後這段時間能夠做我想做的事。」 「為什麼要放棄呢,哪怕是那一分一秒,活著也是活著啊。」 「就這樣放任下去,只會讓病情更惡化的。」 他聽了我的話,呵呵的笑了出來,輕輕的搖著頭。「我寧願短暫的光芒,也不要長久的痛苦。」說真的我一直很不能苟同這樣的生命觀點,我舉起手按了按眉心,而他似乎也察覺到了我的小動作和輕嘆;他站了起來,扶著桌沿微笑的對我說:「我想,給醫生看一樣東西。」 在他的指引下我讓他上了我的車,開車到他指定的地址。我領他下了車,扶她走到他說的門前。他摸了摸四周,開始很熟悉似的活動了起來,先到廚房為我倒了一杯果汁,示意我在沙發上坐下,並且熟練的轉開茶几上的收音機。「抱歉,我沒有買電視的衝動。」聽到他這麼說,我居然很自然的笑了。 我們大致閒聊了一下,不外乎聊了他的故事、我的故事,也淺談了他骨癌的病情。骨癌是一種很可怕,至少我認為是最痛苦的一種癌症。他的原發性骨瘤長在右手肘關節,其實發現的並不算晚,但是他堅持不做化療,也不肯截肢,這讓他前幾任醫師都十分頭疼。「塞西爾,其實你有機會控制住病情的,你知道嗎。」當然,他選擇性失聰地忽視了我這句話。 他在一個管教很嚴的家庭出生,父母都是有著法國貴族血統的人,同時也對他們家裡的孩子期許奇高。想當然而,一出生就失去視力的他,帶給家裡很大的打擊。個性使然吧,不想給家人添麻煩的他在修完高中後就飛出巢自己生活。「我知道我的父母都很愛我,但是我最後還是選擇了離家。」他輕輕的說。「我可以靠我自己賺那麼一些打工的錢、我可以自己靠枴杖和聲音生活。」說著說著,他又驕傲的笑了,想必是對於自己的獨立感到無比的成就。 「有時候真覺得上帝很不公平呢。」不,其實聽他講著講著,我根本就懷疑上帝的存在。他是一個善良的好人,這點從頭到尾我都不曾存疑,又為何要令他在背上駝這麼重的罪呢?先天失明已經是天大的不幸了,又讓他患得原發性的骨癌。上帝啊,耶和華,你真的有擦亮眼睛看著這世界嗎? 「是真的很不公平,我覺得我太幸運了。」他話一出,又是怔得我傻愣愣的看著他。「你看看,世界上那麼多不快樂的人,我真的覺得他們很可憐。」他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飲料小啜了一口,然後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兒,他輕聲中帶點嚴肅的對我開口:「醫生,我並沒有放棄自己的生命,但是我不能失去右手。」 「你這麼說很矛盾……你也知道若要留住生命就得截肢,不是嗎。」 「不肯動手術,就等於放棄自己的生命啊……」我緊緊的握著手上的玻璃杯,感覺似乎再多用一公克重的力,杯子就會裂成碎片。 「不,雙手就是我的生命。」他淺淺地笑著,用左手輕輕搓著他的右手肘,而後按下在一旁的語音時鐘。 「Seven Thirty-Four P.M., The Temperature Is Seventy-Four Degrees Fahrenheit.」 「醫生,抱歉耽誤了你這麼多時間。」他搔了搔頭,不好意思的笑著。 「其實我只是想讓你聽聽看我的生命。」他笑了笑,領我進入他瞭若指掌的一個小房間。那房間不大,裡面卻是一片漆黑。「我從來沒有開過燈,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請自己找一下開關吧。」還在黑色的房間沿著牆摸索的同時,我聽到小房間正中間傳來木頭被搬動的聲音。對於一個正常人而言,黑暗是會讓人感到恐懼的,當你不知道對方在哪裡、在做什麼,自己會像等著被宰割的羔羊般顫抖。「你開燈了嗎?」他的聲音,在笑。「還沒,等等。」我繼續摸索著,好不容易碰到了一個凸起物,我按下了開關,啪的一聲,鵝黃色的燈光照亮了原本黑暗的房間。正當我歡喜於從看不見的恐懼中逃離時,也對眼前的景象感到驚豔。 「好美!」我瞪大了眼睛看著房間中央那架白色的平台鋼琴。塞西爾端坐在勤椅上,轉頭面對著我,臉上帶著一個我第一次見到的,像天使般的笑容。 「她看起來也很美嗎?」他轉頭輕輕摸著琴的邊緣。 「很美,很潔白,很乾淨!」我從沒有看過保養的這麼好的白鋼琴,若不是時常清理絕對不可能達到這麼的無瑕。那是一個聖潔的光,讓你想觸碰,又自形慚穢。 「原來她是白的啊。」他臉上浮出了一絲驚訝。 「不過我一直都知道她看起來一定很漂亮。」他的表情流露出無限的溫柔,用指尖滑過黑白相間的琴鍵。「因為她聽起來,很美,真的很美。」他擺上雙手,音符在指下活了過來。他的琴技我只能用完美形容,他熟悉並能像機器般精確的算出每個琴鍵間的距離,十二度的音程對他來說像是家常便飯。而他的琴聲又和我從前聽到的不同──似乎多了點什麼樣的感情在裡面,那叫狂愛嗎?多了點執著、多了點瘋狂、多了點願意付出一切的愛──我聽到他用生命彈鋼琴。聽著聽著,眼淚一滴滴的滾了下來,縱使自己是個三十歲的大男人了,還是沒有辦法控制住情的波動。『別再彈了,這樣過度使用你的骨瘤只會惡化的更快。』我在心底吶喊,卻沒有講出口。 他越彈越投入,全神貫注在記憶中的樂章和琴上的鍵。我,一個醫生的職業病,就是發現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他深深鎖著眉頭,緊抿著嘴唇,雙手似乎越來越用力。最後一個合音結束,他的身軀也隨著音符落下。這著實下了我一跳,我上前扶他起身,橫抱起瘦弱的塞西爾到臥室。他蜷曲著身體呻吟著、吼叫著,在床上像尾泥鰍似的亂跳。我知道他病發,連忙衝到客廳的急救箱拿出一劑嗎啡,壓制住塞西爾後為他注射。 注射很快起了效用,他面部肌肉漸漸放鬆,全身也緩緩放空的躺在床上。剛剛一陣晃動,他的墨鏡早已被甩到一旁,我看到他緊閉著雙眼。我不能判定他是不是睡了,但他的呼吸漸漸沉穩下來,也不再開口說話。我拉了一張椅子坐在他身旁,不敢就這樣貿然離開;而不知不覺,我在他的床邊與他一起沉沉睡去。 ◆ ◇ ◆ ◇ ◆ 「醫生,醫生,該醒了啦!」他搖著我的頭。 「什麼啊……」早上起床氣未退,我不耐煩的撥開他的手。 「什麼什麼啊,不上班要遲到了啦!」他在我頭上敲了一記。 「唉唷!你幹麻啊!我今天沒班啦!」我用手摀著被他敲的地方,抬頭看著他,而眼前的這個人著實的嚇了我一大跳。他的雙眼看起來與正常人很相似,是一對水汪汪的藍綠色眼睛,只是帶有點失焦的模糊。 「啊?你沒班喔,不好意思,那你繼續睡好了。」他露出一點尷尬的笑容。 「啊……啊?噢…喔……」我看著他的眼睛,看的傻住了。這麼美麗的雙眼,卻總是被那兩片黑色玻璃擋在其後,真是可惜了!可惜了……我十分不敢相信的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沒想到他一手抓住我的手腕。「不用懷疑,不過既然你醒了就幫我找一下墨鏡吧。」他笑。 「那…你…你怎麼知道……」 「因為你揮手的時候有風、有味道、有熱度。」他的眼神是失焦的直視前方面,嘴角掛著理所當然的笑容。我們東翻西找,最後在床邊的書桌底下找到了昨晚被他甩出去的墨鏡。他戴好了墨鏡逕自走向廚房,並且要我在餐廳好好等。我坐在餐桌那邊納悶的同時,他端來了兩盤三明治,又端來了兩杯牛奶。 「請用吧,別客氣」 「還有,昨天晚上謝謝你。」他對我笑了笑。 「別這麼說,我是你的主治醫生啊。」我啃下一口全麥三明治。 「塞西爾,其實你的眼睛很漂亮……」 「是嗎,謝謝。」他也咬一口三明治、伸手轉開了收音機。 「今天沒班啊,那你等會要回家嗎?」 「不,我留在你這好了。」想起昨天晚上的情境,我實在不敢就這樣離開這個似乎很會惹麻煩的頑固病患。其實回不回家一點差別也沒有,家對我而言就是一個睡覺的地方,如此而已。念醫學院以來一直都是一個人住,父母都遠在北方,我也頂多一個月去看他們兩個老人家一兩趟,其餘時間都是我匯錢、妹妹在幫我照顧他們;一個人的生活雖然愜意卻也少不了一點空虛,所以塞西爾的出現也許可以讓我的生活找到一個重心吧。 不過,只會是短暫的吧? 不,再怎麼沒有醫德也要有點憐憫心,有這種亂七八糟的烏鴉想法不如多思考該怎麼說服他動手術。昨晚聽到他不顧性命般的演奏我說服他的決心已經有點動搖,他的音符還在我的心裡跳,把我的思緒撞得亂糟糟。 「小修,早啊!」門外一個中年婦女走了近來,很有朝氣的向他打了個招呼。 「今天又自己做早餐囉……那是你朋友嗎?」她笑著看著我。 「噢,他是我的醫師,安東尼奧先生。」 「醫生,這位是我的房東,潘妮女士。」 我和潘妮女士互道了好問了安、她說塞西爾向她租房子這麼久了,她早已習慣性的把他當兒子來照顧,然而說這些話,塞西爾總是會像任性的孩子般說出「潘妮女士,我已經不是小孩了啦!」別說是看了咯咯笑的潘妮,連我自己都覺得這樣的塞西爾真的有童真的可愛。 那天和潘妮交代完了塞西爾病發時的劑量和平常要吃的藥,潘妮是個退休的護士,所以我才離開了他家,雖然剛上了車我就開始不放心。『要是碰巧在潘妮離開的時候塞西爾才發作……』『要是潘妮沒有力氣制服發狂的塞西爾……』『要是那個傻子又跑去彈鋼琴……』我的腦海裡冒出一個個的可能性,而且越來越可怕。最後,我帶了一些行李,連夜開車到了塞西爾家中。他先是驚訝著我提出的意見,後來也答應並空出一間客房讓我與他同住。 我早上到醫院上班,照顧其他患者,潘妮就像是為塞西爾特設的護士,我會給她一點薪水,請她照顧塞西爾日間的起居。下班回到家,我則是開車帶塞西爾去餐廳表演。每次坐在台下聽到他的琴聲,我都不禁冒冷汗。他穿著白色長襯衫,時而加一件黑色的西裝外套,筆挺的西裝褲,紅色的蝴蝶結。依舊是揮汗淋漓的彈,也總是能讓在場的聽眾被他的熱力震懾。我也總是在掌聲響起的那一剎那驚魂未定的楞楞跟著拍手。 相處久了,我對他的稱呼從塞西爾變成塞修、最後變成了修。他很喜歡音樂,甚至我覺得到了癲狂的地步。他的一整天就是在鋼琴與廣播節目中度過,顯然很快樂,所以我也沒干涉些什麼。他兩三天就會擦一次那家白色平台鋼琴,他對那台鋼琴的線條瞭若指掌,經過詢問我才知道,那架看起來幾乎是全新的白色鋼琴,已經是架將近十年的老琴了。修說他高中畢業就用父母給他的錢和自己從小存到大的零用錢買了這架鋼琴,現在二十八歲了,他還是每天與它為伴。 修常常會開心的對我說,La這個音一定長的很漂亮;他說他最喜歡La,他喜歡La的穩定、喜歡La給人安心的感覺。我一直很不能理解他所謂「長的漂亮」是怎麼一回事,因為我一直都覺得每個音符都長的一樣,像我餐桌上的豆芽菜。每當我跟他說明每個音符都長的一模一樣 ── 大大橢圓形的符頭、直直的符杆、頂多在末端加幾個尾巴,修總會生氣的跟我說:「你看到的只是符,不是音!」 ◆ ◇ ◆ ◇ ◆ 那天回到家,修說他沒有班,所以我們放鬆心情在沙發上發呆。修吞了他的藥片之後轉開了廣播,而我則是懶洋洋的拿起幾份非急件的公文瀏覽。然而他的一個小動作徹底的嚇到了我。他捲起袖子,抽出一張衛生紙,開始擦拭潰爛的右手肘。 「修!你在做什麼!」我大叫,一把搶過他手上的紙和抓住他的手腕,那讓他疼痛得哎了一聲。「你的手……什麼時候開始的?為什麼不跟我說?!」怎麼會這樣?他生長骨瘤上方的皮膚已經出現潰爛的現象,嗎啡的劑量也沒有增加,病情不該惡化的這麼快!我的思緒一下子空了白,大聲斥責他。 「病情惡化成這樣為什麼不說!」 「我怎麼知道這樣叫惡化。」他聳了聳肩。 「你為什麼不肯老實告訴我!為什麼要自作聰明!」 「誰自作聰明了,我又不學醫,怎麼知道怎樣叫惡化!」 「那你說,難道你都不覺的嗎啡的劑量不夠嗎?」 「潘妮在幫你注射的時候、你在吃藥的時候、難道都不覺的劑量不夠嗎?!」 「當然會,所以我吃兩份。」 「你說什麼?!」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我說我吃兩份。」 「這樣還會不知道自己病情惡化嗎!」我大聲的吼叫,努力壓抑著一拳揮在他消瘦臉頰上的衝動。 「……」 「為什麼不肯讓我幫你…為什麼要隱瞞……!」我把拳打在牆壁上,一拳比一拳用力、牆壁一聲比一聲響。直到潔白的牆染了一層淡淡的紅色。我的眼淚混著飛濺出的血,無聲的掉到地板上。 「醫生,對不起。」 「你也別責怪潘妮,是我逼她這麼做的。」 「你到底想不想活下去……」 「醫生,我的手指沒有感覺了。」 「你說什麼?」 「應該是…麻痺了吧。我的手指,沒有感覺了。」他顫抖的說。 「所以…我想麻煩你,讓我安樂死。」 「你到底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啊!」我哭著說。 「我的生命結束了,在我發現我的手指失去知覺的那一刻起。」 「所以,這個軀殼也沒有什麼可以留戀的。」 「動手術啊!動手術!你可以找到其他的路走的!」 「不可能。」 「混帳,為什麼這麼頑固!你是石頭嗎?!」 「那麼至少也是一顆懂音樂的石頭。」 「我不答應。」然後,我陷入了沉默。 「……」 「醫生,我知道你為我付出太多了。我知道你費盡心思希望我活下去,但是苟延殘喘的我是不會快樂的。醫生,你希望我快樂的死去還是希望我痛苦的活著?」 「只要活著就有意義,只要活著就能創造意義,難道不是嗎?」 「但是我不想活在感傷中,我不想活在沒有琴聲的日子。對我而言,雙手就是我的意義。雙手敲出的琴聲是我活下去的動機。醫生,答應我,讓我走。」 我搖著頭,不能遏止的掉著眼淚,他聽到了我混亂的呼吸,伸出手擦拭著我的眼眶。「你為我做的,我永遠不會忘記。這輩子還不了,來世我還會還你。」我朦朧中看到他的微笑,看到他墨鏡後那雙清澈的雙眼,雖然失焦,卻充滿了似水的柔。我知道了修真正想要的是什麼,而只要一個藥單,我就可以為他完成願望。但是若真是這樣,那麼,他求助於醫學的意義,又是什麼?只是為了止住傷痛的嗎啡嗎?那麼為什麼那麼多的醫師不願意照著他的意願做,把修轉來轉去,最後還是來求我,給他一劑T61? 「醫生,答應我。」 最後,我點了頭。欣喜從他的笑臉上浮出,而我知道,這有可能再也看不到。 ◆ ◇ ◆ ◇ ◆ 排好日期,是秋天的一個下午。那天上午,我帶著修出門踏青。坐在草地上的他顯的很快樂,他抬頭綻放一個大大的笑,然後轉頭問我:「醫生,你最喜歡什麼顏色?」 「呃……藍色吧。」看著他的開朗,我心痛的笑了笑。 「啊,對!藍色一定很漂亮!」他說。「大家都說天空藍、天空藍,所以天空是藍色的,對吧!」 「嗯…天空的確是藍色的。」 「對啊,所以藍色一定很漂亮!」他很滿足的笑著。 「那你呢?你最歡什麼顏色?」思緒紛亂的情況下,我問了這個連我自己都覺得很奇怪的問題,我正準備迎接一陣的無語和尷尬,沒想到他先是用驚訝的表情面對著我,然後大笑了起來。 「你是第一個問我這個問題的人。」 「我最喜歡白色!」 「為什麼?」 「因為……」他突然低下了頭,聲音顯的有點哽咽。 「因為我的鋼琴…她是白色的,所以白色一定是世界上最美的顏色。」 「白色一定是世界上最無瑕、最純真、最美最美的顏色……」修的眼淚一滴滴的滾落在草地上、被土壤吸進大地。他的肩膀開始顫抖了起來,滾大的淚珠如珍珠項鍊一般地滑在他的臉頰。 「醫生,今天中午的藥我不吃,麻煩你帶我回家。」哽咽。 「我想……再一次聽到她的聲音。」 我開車帶了他回家,他走進鋼琴室,拉開椅子坐了下。我看看手錶,現在的藥效已經快過了,他的手指應該會恢復微弱的觸覺,但是右手肘的骨瘤一定會讓他痛不欲生。修靜靜的坐在琴前等,直到他的臉色變的有些蒼白,他活動了活動手指。我知道藥效退的差不多了,而看到他的表情,我也猜想到他一定是忍著幾乎沒有人能夠忍受的強烈骨痛。他在彈奏前拿下了墨鏡,把那與鋼琴成對比色的東西放在琴上。「我早已忘記上次我用赤裸裸的雙眼面對這架鋼琴是什麼時候了。」他的嘴角泛起一個很深很深的微笑,一個被痛苦扭曲卻不被征服的微笑。 這次他彈了一首歌,不像從前那樣輕快而調皮的圓舞曲,而是一首深深壓在我心頭,讓我為那低沉的哀號慟哭。那首,是舒伯特的魔王。我記得修跟我提過他很喜歡舒伯特,他最喜歡的一首歌就是他的「魔王」,他覺得舒伯特的曲給了歌德的詩生命。修說,急湊的馬蹄、孩子直率的哭號、父親用穩重的聲音掩飾自己的心急,魔王在耳邊的呢喃;一再的顯示稍縱即逝、如蟬翼般一捏就碎裂的生命。但是聽到最後,你才知道,其實死亡也是一種解脫。 我的心隨著他的音符迭起,他的汗水隨著身體的擺動濺濕了鋼琴和附近的地面;他深鎖著眉頭,緊抿著嘴唇,淚水混著汗水灑下了最後一個章節。他做了結尾,直挺挺的站了起來。「我看到了魔王。」他有點顛笑著說。「當初舒伯特可以不用樂器輔助寫下魔王,就是因為病痛纏身。」他蒼白的唇顫抖著。「他看到了魔王,他看到了魔王用音的形式出現在他面前,所以他把魔王畫了下來。」「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魔王!我看到了他對我笑著!」他伸手扯住我的衣領,我知道生理的痛楚已經讓他的心理極度扭曲。「我看到了!我可以看到了!他就在那裡!他說:『塞西爾.李普希茨,跟著我走,跟著我走吧,我將為你掀開擋在眼前的簾幕!』」他開始伸手掐住我的脖子,我把修壓倒在地上,拿出預藏在口袋中的嗎啡。接著,是一片的寂靜。 他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恢復了正常,在醫院白茫茫的病房裡平躺。「醫生,時候到了,是嗎?」我摸著他的髮,帶點哽咽的語氣回答了一聲「嗯。」他輕輕的笑著,握上我的手。「你這個醫生真的很愛哭。」我拿出了Hydroxybutyramide、Methylene ammonium iodide和 Tetracaine,一邊和他聊天一邊混合著。 「不過你真的是一個好醫生。」他笑著說。 「可惜你不是一個好病患。」我開著玩笑。 「哈哈,我是個很麻煩的傢伙。」 「這點不用你來告訴我。」 我準備好了藥劑,拿出了針筒吸取。 「那些醫生不希望病患死在自己手上,所以對我都愛理不理。」 「沒有一個醫生會希望自己的病患死掉的。」 我對空測試了一下針頭的通暢度。 「所以我說你很偉大。」 「少捧我了。」 我在他即將挨針的地方擦上酒精,雖然這步驟根本可以省略的。 「你知道,我真的好想看看你的臉。」 「也許等我的靈魂離開身體,我就可以看到一切了。」 「那又怎麼樣呢?」我流著淚。 「就算真的看到了,沒有生命,又能怎麼樣呢?」 「不知道。」他閉上了蒼茫的眼。 「我是音樂家,別跟我討論哲學。」 「什麼音樂家,你是顆會音樂的石頭。」我把針插入他的靜脈,開始慢慢推針。 「不過也因為如此,所以與眾不同。」努力的笑著。 他的肌肉開始放鬆,臉上浮出前所未有安詳的笑容。有那麼一瞬間,我看著他的眼,卻發現修像是明眼人一般對焦地用溫柔的眼神凝視著我。 「醫生,謝謝你。」 -- 八千三百零五個字。(死) 其實本來是想寫 BJ 的 BL, 結果寫到後面設定完全丟到一邊,幾乎是照自我意識寫的。囧 而且BL也只淡淡的啊...(毆) (話說寫到後面有點恐怖小說的感覺。XDDDDD) PR
這篇文章的劇情設定是亞瑟米勒 (Arthur Miller)
的劇作 "The Crucible",人物及細節則是依電影 "The Crucible" 因為劇情可能有點複雜,沒概念可能會看不懂。 【Spark Note - The Crucible Summary】 上面這個連結是劇本大綱,不過是英文的。: P (說實在我也不知道這部有沒有出中文版。) -- 一陣夜風吹過,那溫度讓人心寒。約翰.普拉克特絕望的抬頭,看著臨時被拿來充當監獄的破舊柴房,牆上木板細縫滲進來的月光。他,一輩子都為事業和家庭打拚的男人,就在不久前被失去理智的女僕誣告與魔鬼交易、傷害了曾經與自己偷歡的女人──艾比.威廉。沒腦的審判官訂下了一個很有趣的遊戲規則──只要被告不承認自己與魔鬼有所聯繫,就處以絞刑;若肯承認,則釋放觀察。你若果覺得這聽起來很不合邏輯,那麼大概就是因為這個法令很不合邏輯吧。約翰吃力的舉起銬著手銬的手搓起雙臂,四十年以來,他第一次覺得,連春天的夜晚都能寒冷的徹骨。 「一六九二,撒冷,麻塞諸塞。」他閉上雙眼呢喃著。 撒冷是一個對於基督教十分虔誠的村莊,日前因為帕里斯牧師的女兒貝蒂和普南先生的女兒璐絲像是中了邪一般的無法從睡夢中清醒,村子裡那些年輕女孩就像發瘋了一般瘋狂控告其他的女人,特別是他們所愛的男人的妻子,與魔鬼有所聯繫、使用巫術傷害村民。艾比威廉尤甚,那邪惡的女人為了從伊莉莎白.普拉克特手中奪回約翰,更是塑造了一個又一個的謊言,要置伊莉莎白於死地。普拉克特家的女傭瑪莉雖然鼓起勇氣對艾比提出告訴,卻無奈審判的雙眼早已被矇蔽。瑪莉最後還是屈服於恐懼之下,並且將約翰推入火坑。 「為什麼我會生在這樣的年代?」約翰看著地上的稻草,自言自語著。 「那群審判和牧師根本就無腦!連那婊子的話都相信。」 「還有海爾那個偽君子。」想到他,普拉克特不禁升起怒火。 第一眼看到那個男人,是在案件還不嚴重,只涉及到兩三個人的時候。巴里斯牧師請來鄰鎮另一個精通巫術的牧師,約翰.海爾。普拉克特初次聽說海爾這個人時,只覺得同樣有著約翰這個名字,兩人十分有緣。那日普拉克特來到撒冷,看到一群人中間圍著一個嬌小的男子,手上抱著一疊又一疊厚重的古拉丁文書。他一個箭步向前,幫足足矮他一個頭的海爾搬了四分之三的書。初相見的氣氛是愉快的,普拉克特並不討厭海爾這個男子。但是海爾總是喜歡把一大堆的條例規則放在嘴邊,這樣像女人一般的思想潔癖實在是讓普拉克特沒辦法進一步去喜歡這位牧師先生。 在法庭的人帶走伊莉莎白的前幾個小時,海爾在深夜來拜訪自己,告訴普拉克特伊莉莎白被控告使用巫術。抱著清者自清的心態他讓海爾進了家門,耐心的在他面前背誦十誡、甚至還講出了自己一直猶豫該不該講出的,艾比對自己說過,根本就沒有巫術這一回事的證詞。只是沒想到就算自己這樣坦承的向他說了一切,伊莉莎白還是被帶走了。從那一刻起,普拉克特開始意識到根本就不該相信任何人,就算是扮白臉的海爾。 簡單而言,他對這個人真是失望透頂。 不過,也沒有什麼可不可以原諒的,明天就是自己上絞刑台的日子,怨恨、記仇,又有什麼好處呢?回想起自己一路走來,最不甘心的就是沒有辦法真正的去愛一個人。當他發現他與伊莉莎白之間幾乎就只有「責任」這個橋樑的時候,他開始懷疑世上是否真有所謂真愛著東西。他與艾比偷歡,卻在生理得到滿足後發現這女人一點也沒有辦法讓自己動心。 「真是諷刺,人人都稱讚約翰普拉克特是個成功的男人;但其實他這輩子連人世間平凡的愛都沒有體會過。」他摸著在自己腳踝上留下一圈血痕的鐐,自嘲的笑了笑。 當思緒還在像跑馬燈般運轉的同時,木屋的門被打了開,月光被風吹了進監獄,一個背著光的人不發一語的站在門口。那體型看起來像個男人,卻十分的嬌小,搭配上及肩的長髮在風中飄著,普拉克特馬上就猜到是自己剛剛才想到的那個男人。 「你來做什麼?」他把目光別開,不想再讓憤怒吞噬自己。 「約翰,我想跟你談談。」海爾那高而有點童稚的嗓音響起。 「沒什麼好談的,出去吧,關上門,我會冷。」 海爾聽話的關上了門,卻是把自己留在了屋子裡。他慢慢走到普拉克特的身邊,低頭看著昔日意氣風發風流倜儻的男人,被折磨的滿臉灰,不禁閃過一絲心痛。那夜他去拜訪,真的是想為伊莉莎白翻案,不料法庭的動作似乎比自己還來的快一步。離去時他看到普拉克特看自己的眼神,從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沒有辦法忘記。他出乎自己意料的在乎普拉克特,甚至在湯瑪斯主審的面前不顧一切的為他辯白,最後居然是落得自己的發言不再被採用。他多想告訴普拉克特他為他做的一切的一切,話卻總是死在喉頭。 「像你這麼強壯的男人也會怕冷嗎……」他緩緩蹲下,看著普拉克特憔悴的面容。這段時間普拉克特受了多少的苦、多少的折磨,他完全沒有辦法想像。自己跟法庭幾乎失去了連絡,就連現在進入死刑犯的個別囚牢也是花錢買通守衛才來見他最後一面的。 「如果你是來羞辱我的,你可以離開了。」 「不要這樣,約翰,我想幫助你,我想讓你自由。」他豪不客氣的在他身旁坐了下來。轉頭看著普拉克特消瘦的側臉,更是讓他心痛萬分。 「約翰?少叫的那麼好聽!什麼叫做給我自由,你想說的是把從我身上奪去的自由還我是嗎?那麼免了,我這個人不習慣別人的施捨。」他的語氣聽不出憤怒,正確來說,是聽不出任何的感情。就像窗外的風一樣刺骨、刺進海爾的心。 「承認吧,就算是謊話也好,我不想要你死。」他的眼眶不爭氣的濛上一層薄霧,雙眼死盯著坐在身邊的普拉克特。「生命是上帝給你最珍貴的禮物,名聲敗壞了可以重築,但你不能沒有生命,你知道的這道理的,對吧!承認是最好的選擇,相信我,約翰。相信我。」 「我曾經相信過你。」 海爾撇過頭,抱膝把臉埋在臂彎間,像是無聲的抽泣著。 「我從沒有做過任何傷害你的事情,約翰。」 「你還打算欺騙我多久?難道連對一個將死之人的誠實都沒辦法做到嗎?牧師?我呸!不過是一群把自己包裹在完美外表下的腐敗。」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為你付出了多少!我為伊莉莎白辯駁、我告訴湯瑪斯主審艾比對你說過的話,我為了你幾乎連牧師的公職都丟了,結果現在連你都要唾棄我!」海爾失控的大吼,早在眼眶打轉的淚珠一滴滴掉落在稻草上。「我不求你原諒我,但請你不要放棄活下去。」他的聲音哽咽到普拉克特幾乎聽不出他再說什麼,只看到一個有著及肩金髮的男子蹲坐在自己身旁,把頭埋在臂彎中痛哭失聲。 「是真的?」他皺起眉頭端詳著身旁因哭泣而顫抖的男人,心裡居然升起一絲不捨和愧疚。雖然聽到了普拉克特的問題,但海爾已經沒有回答的心力。他沒有辦法也沒有勇氣再度接受對方對自己的冷眼和諷刺。就算不說話也好,就算就這樣誤會下去也好,現在只想在普拉特克的最後一個晚上陪在他身邊,就算是贖罪吧。 「其實我已經不在乎了。」普拉特克抬起頭看著斑駁的天花板,橫樑上的木頭隱隱散發出霉味,讓他意識到外面是否正下著雨。「海爾,過來一點。」他向左方的人兒說著,但是對方並沒有移動。他吃力的拖著手銬腳鐐挪動到海爾的身邊,用被銬住的雙手套過海爾的頭,將他攬入懷中。「果然,你淋雨來吧?」他用下巴蹭了蹭他的髮,聲音中滿是疼惜的說著。「也許我一直都很相信你,自從我第一眼看到你開始。」 「我也是。」海爾微弱的聲音在他的懷裡響起。 「但是我還是會選擇死亡。」 「約翰,不要和我賭氣,特別是拿生命當賭注。」 「不,我不想為了苟延殘喘而出賣父母給我的那神聖的名字。」他皺起眉,輕輕的搖了搖頭,深呼吸了幾口後說道。「而且,除了對伊莉莎白的責任外,人間根本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的;唯一的遺憾大概就是沒有體會過愛吧。」他又再度自嘲性的笑了笑。一陣冷風拂過,他下意識的搓了搓在自己懷中的海爾的肩膀。「冷嗎?」 「還好。」他稍微挪動了位置,讓自己更舒服的躺在普拉克特的胸膛上。普拉克特校了笑,低下頭在海爾的髮上留下一吻。 「抱著你的感覺很有趣,會讓人忍不住傻笑。」他盯著海爾水藍色的雙眸,用連自己也想像不到的溫柔眼神看著眼前這個男人。「謝謝你今晚來陪我。」他緩緩的湊近,直到兩人的唇瓣相觸,普拉克特才知道一個男人的唇也可以這麼柔軟,這麼的讓人眷戀。 『這樣叫愛嗎?』也許在那麼一剎那,他想過;但是在下一秒,他覺得如何去定義那感覺並不重要。他只知道,如果死亡能夠換來這一段美好,那麼明天他將無畏的站上絞刑台。「原諒我的固執,海爾。」吻罷,他看到海爾掛在眼角的淚光,比星辰還要動人,卻含帶了令人痛心的元素。他沒有回答,靜靜的躺回普拉克特的懷中,伴著安穩的心跳,漸漸不情願的睡去。「海爾,如果人生可以重來,我想早一點遇見你。」在他的眼前完全變成黑暗前,他聽到厚實的胸膛傳來普拉克特低沉而讓人安心的聲音。 再度徵開眼,海爾發現普拉克特早已不見蹤影,他想起了今天早晨就是他行刑的日子,騎上了馬,用最快的速度奔向廣場,停下。絞刑台的正中間站的是昨晚那溫柔的臉龐,他似乎也發現了海爾,兩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會,只是短短的幾秒鐘,似乎已經傳遞了心裡所有的話語。 「謝謝你。」是普拉特克用唇語向海爾說的最後兩個字。在行刑手將普拉特克推下刑台的那一剎那,海爾閉上了雙眼。再睜開時,淚模糊了視線。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我希望你不要有機會遇見我。」 -- 今天剛看完DVD,好萌啊!(炸) 看書就覺得他們兩個有問題了, 沒想到拍電影的選角選的更讚!>////< ˇˇˇ 演 John Hale 的人根本整個就受氣十足啊!XD (眼睛太"水"了啦,動不動就看起來像眼眶含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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