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 初 / 亂世裡，我流浪的愛情 " 20

「我會給他一點教訓的。」



「但是……」



一九二二年八月，距離廣州砲轟事件也兩個多月了；

回到上海這幾十天我的心裡早已不像當初那麼驚慌恐懼，

但瑞元那口氣似乎就是嚥不下。



「但是什麼？」他正色說著，揚起了眉。



「沒……」我話到喉頭又嚥了下肚，

怎麼能開口向他說我跟季新的事情？



「說。」他簡短的句子，總是有不可忽視的震懾力；

雖然他的語氣逼得我不得不開口，但我還是撒了謊。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和理由吧。」最為圓滑的話。



「那麼我去討伐他，也有我的理由！」

他大力的在桌上拍了一下，激動的站起身怒瞪著門外不知何處。



「沒有那麼好的事情，」他轉頭看了看我，

「傷了我的寶貝還可以逍遙。」那堅定的眼神就像我們第一次見面一樣，一點也沒有褪。



他的話更複雜了我的心。

我欣喜於瑞元如此愛我，但又對自己撒的謊話及陳炯明感到愧疚。

還有季新……離開了永豐鑑後我再也沒有跟他連絡，只聽說他回了廣州。



「汪兆銘那小子，」我心裡方想著，他就把話鋒轉到季新身上。

「還答應我會好好保護你，結果呢？！」他大吼。



「別再亂牽扯了，瑞元。」我反駁，

「季新有保護我，你知道啊。」然後漸漸加大了音量。



「保護在哪裡？我一點也看不出來！」他的聲音壓過我。

「我看等我逮到陳炯明下一個就是找他算帳。」



「蔣介石，你搞什麼啊！」我大聲叫罵，自己也忘記多久沒有在私底下這樣叫他。



「怎麼了，我罵他你心疼了嗎？」他轉頭睨著我。

一剎那間我確實心慌也心虛了，但還是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自然。



「我本來還以為你夠穩重了，為什麼碰到這一點事就那麼輕浮！」繼續反駁。



「因為是你！」他揪起我的領子，把臉貼近，然後放低音量，

「本該是怎麼樣我都可以不在乎的，但是這次是你。」他輕輕的說著。



「是我……？」



「你自己心裡清楚。」他放下我，慢慢退開。

「因為我沒有辦法傷害你，所以只能找他們兩個下手。」



我怔怔聽完他的話，然後低下了頭。

什麼嗎，還以為可以瞞天過海的，還是被發現了嗎？

「一切都是我引起的，不要對他們下手。」

「再說我對季新沒有愛，只有愧疚。」意外的，我沒有掉淚。



「愧疚就可以讓你吻一個人？」他皮笑肉不笑地說。

「那對我呢？也只是愧疚嗎？還是更蠢的理由？」



「那根本就是兩碼子事！」



「去你媽的兩碼子！」他又大吼了起來，

「這從頭到尾就是同一件事吧。」抬起我的下顎。



「不一樣…明明就不一樣。」卻在這時候把淚打轉在眼眶。

「我對你說過愛你，我曾經把自己給過你。」然後堅定的看著他。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放開了我，轉而摸著我的臉頰；

「我自己也過分，就這樣把你丟在廣州。」輕輕嘆了口氣。

「原諒我剛剛的衝動，逸仙。」瑞元摟著我，輕輕搖擺了起來。



「雖然是我的錯……但是你要學著穩重些。」我把頭埋在他懷裡。

「如果有一天，我把一切都交給你接手……」



「噓…別說傻話。」他在我額頭輕啄一口。

「等一切都過去，我們找個清閒的小地方住下。」

「就我和你。」







※







他在廣州的大街上遊晃著，看到了一個落魄卻不失昔日英氣的臉孔；

那滿臉是灰的男子蹲坐在小巷裡壓低了頭，雙眼無神的看著地面。



汪精衛走向前，輕輕的喊了一聲：「炯明……」



陳炯明頂著一頭的亂髮緩緩把視線拉向右方，但並沒有抬頭看汪精衛。

「都到了這地步了，你還要來做什麼？」他聲音裡沒有恨。

「快走吧，蔣介石早就下了追捕令了，你也會遭殃的。」



汪精衛蹲了下來，與陳炯明平身，仔細的看著他的臉。

「炯明…我一直很愧疚。」他用袖子輕輕幫他抹去了臉上的塵；

當他發現陳炯明仍然不肯正視他的雙眼時，那分內疚感更加深刻。



「季新，我不怪你，真的。」他稍稍躲開了汪精衛；

這舉動讓那穿著整齊的男子一愣，然後默默的收回了手。



「炯明，我已經排好計畫了，明天會出發去法國馬賽。」

「跟我一起走吧，讓我彌補你。」他皺了皺眉。



陳炯明聽了後露出苦笑，接著輕輕的搖了搖頭。

「總要有人扛擔子的，你自己走吧；蔣介石那邊我會想辦法應付。」

「去那邊要過的好，知道嗎？」他溫柔的看著汪精衛。



他的眼淚再也止不住，晶營的水珠從他的兩頰中滑落，滴在地面；

「你太傻。你明明就知道我愛的是別人……」汪精衛哽咽的擦掉自己的淚。



「你不也如此嗎。」陳炯明嘆了一口氣，苦笑著說。

「到了法蘭西就忘了我吧，愧疚什麼的，通通丟掉。」



「可是…我…嗚…」他止不住淚流和哽咽，甚至感覺自己快要吐出來。



陳炯明拉過季新的手，輕輕把他抱在懷裡。

「你第一次為了我哭呢……」任憑懷中的人抽咽著。

「我很滿足了，真的。你的笑也許是假的，但眼淚一定是真心的。」



「對不起……對不起……」



「別哭了，你以後再也不准為我掉眼淚。」他輕吻著他的髮，

然後在季新的後腦杓敲了一下，他暈了過去、癱軟在他懷裡。



「原諒我，我不這麼做，你不會罷休的。」

陳炯明像是哄孩子般輕輕拍著汪精衛的背、緊緊抱著他。



幾分鐘後他反身將汪精衛安置在地上，把自己藏在能看到對方的角落；

那男子漸漸的清醒了過來，找不到陳炯明，絕望的在地上抽泣了起來。

「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



找不到陳炯明的汪精衛站起身踉蹌的離開了小巷。







「因為我愛你。」

角落傳來一絲哽咽的低語，但，似乎沒有人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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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你真是個好人。(遞卡)

陳：......



陳囧朙。